田径-弗里曼点燃土著情结 澳洲历史一言难尽
离高楼林立的悉尼1,200英里,巨大的“乌鲁鲁”岩石孤独地矗立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从前这个自然奇观称作“艾尔斯岩”,100多天以前奥运火炬就在这儿开始了全国接力,第一个接过火炬的就是土著运动员、两届奥运短跑选手尼伯尼。这儿的中心城市叫做爱丽思泉,是2,3000名土著居民的栖身之所。当土著运动员弗里曼点燃奥运会的主火炬,一个民族的心中圣火也被点燃了。
目前澳洲有38万土著居民,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二。但在爱丽思泉,这个比例是四分之一。出生在当地的导游罗斯今年70岁了,他的生涯代表了几乎一代土著人的经历。70年前,他的土著母亲就把他生在干涸的河床上,父亲是一个苏格兰裔白人。受“土著提升”计划的影响,三岁的时候罗斯与母亲分离,在白人传教士家庭长大。1997年澳洲人权委员会披露了这个庞大的政府计划,顿时震动了整个澳大利亚。成千上万名澳大利亚人在“道歉书”书上签字,六个州的议会为这个强制分离土著家庭的政策向受害者道歉。但霍华德总理领导的保守党政府拒不认错,他们的报告认为所谓“偷走的一代”根本不存在,因为受影响的人数只占土著总人口的百分之十;计划本身用心良好,并且完全合法。
罗斯认为自己的人生很幸福,他说:“我不仅学习了土著民俗,而且学会了诚实地谋生,这是我母亲无法给我的。不过现在的年轻人确实需要学习历史,否则我们的传统将丢失殆尽。”他对弗里曼点燃奥运圣火一事给予很高评价,认为她是土著青年的楷模。但也有一些土著权利活动分子认为这只是个象征性仪式。爱丽思泉一家土著电台的负责人说:“奥运组委会比联邦政府做的好多了。奥运会成为传递我们心声的最佳舞台,并使土著人空前团结,但深层次的问题依然存在。澳大利亚基本上还是一个种族主义国家,土著人在这里并不容易。”
上述观点可谓证据充足,澳大利亚人也已能够面对这些问题。土著人的平均寿命比白人低20岁;与白人相比,贫困、酗酒、失业、文盲和无家可归的比例惊人。丛林里的狩猎采集生活已基本成为过去,近四分之三的土著人口现居住在城镇,但仍有很多土著人时常回到丛林中重温传统的生活方式,因为澳洲广袤的内地40,000年来一直是他们的家乡和精神家园。在他们眼里,自从库克船长和英国舰队于1770年来到这块“荒无人烟”的大陆(即使最温和的土著人也称之为“入侵”),土著人的日子就没怎么好过。此后英国人把澳洲用作犯人的流放地,天花病、大屠杀一一降临,土著人被当作狩猎的猎物和奴隶,异族通婚严格禁止。可憎的“土著提升”政策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弗里曼的故事
27岁的弗里曼两次荣获400米跑世界冠军,多年来一直为“偷走的一代”大声疾呼。她的土著母亲在孩提时代就被迫与弗里曼的祖母分离,她说:“我永远无法知道我的祖父是谁,这个损失无法弥补。好几代人都经受这巨大的痛苦,好在今天的年轻人更坚强了,他们勇敢地向前走,不再为自己的身份而羞耻。”
1994年的英联邦运动会上,弗里曼获胜后举起澳洲土著的旗帜,就是这个出自肺腑的自发的简单动作却引起轩然大波。白人为主的澳大利亚一片哗然,但黑肤色的澳大利亚欢欣鼓舞。当时她遭到澳大利亚代表团团长汤斯达尔的叱责,但此后人们却看到这位白人绅士与黑肤色的弗里曼一老一少同时出现在电视广告中。这是一个茶叶广告,电视上弗里曼对汤斯达尔直呼其名:“亚瑟,你的茶水要白色的吗?”老头答道:“不,谢谢。黑色的很好。”1997和1999年的世界田径锦标赛上,弗里曼都夺得冠军,她再次高举土著旗帜,但对此再也没有出现任何负面的反响。
寄望明天
77岁的土著老太太英格莱属于艾奥拉部落,她的先辈就是当年迎接库克船长的那一支土著人。她住的二层破旧屋子坐落在悉尼的土著贫民窟中,此处被称作悉尼之耻;整整四个街区的地段都能看到悉尼辉煌的大厦群,但这儿的房屋都是破烂不堪,醉鬼和无人管教的孩子到处可见,海洛因更是无处不在。当澳洲明星运动员索普比赛时,英格莱大妈情不自禁地打开她的12吋破电视机。尽管屏幕上满是雪花,她还是不断地为索普加油叫好。她说:“我本来不想看这个白人家伙的比赛,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但是没办法,我没法不为他叫好。我都流泪了。”
英格莱经常给闯进屋子的小孩施舍些吃的,她说:“我最担心的是孩子们。他们出生在这儿,不会说自己的传统语言,也不会我们的民族歌舞。自从可爱的老库克船长和传教士来到以后,这些孩子们就再也享受不到那些东西了。”
离此只有五分钟路程的维多利亚公园坐落在悉尼市中心,土著人搭起的“帐篷大使馆”就设在这儿。抗议者在这儿散发有关土著人的历史知识和当代的不满声音。人们又唱又跳,高喊口号;连新南威尔士州警察局长在经过时也来凑热闹,参加了一项土著焚烟洗礼仪式。
来自澳洲最北部(也是土著之乡)的一位土著报纸编辑这样说:“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上,关于土著传统只字未提;但今年土著的影响无处不在。悉尼奥运会使澳大利亚人第一次有了民族多元性的感受,恐怕以后这样大规模的感受再也不会发生了。奥运会让澳洲白人更多地质询自己的历史;有人说澳大利亚的历史是黑色的。每一个人都要勇于承认历史的真实,然后我们才可以携手向前。”(朗博理奇)